第九章 葡萄美酒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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斋内的比试,每一年都会涌现出一两个出类拔萃令人印象深刻的新人。这毫不稀奇,因为大家习武的初衷不过是为了出人头地,而这种优胜劣汰的选拔方式也激励着众人逐渐变强。弱者早已在沿途被人当做了垫脚石,留下来的自然均为强者。

今年可圈可点的人物比往年格外多,也许是因为楚爷的缘故,大家都卯足了劲头要成为那个幸运儿。

我也是幸运儿,今日已是初八,这三日来楚爷却并未找过我。四年了,他终于厌倦梅儿了吧。可也是,像我这种毫无情趣乏善可陈的女人,哪个男人都会感到无味,也亏他竟忍耐这么久。

他如今仍住在师父的忆菊园内,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打算。沐霞山庄虽未有女主人等候,但毕竟还有一大家子人,何以楚爷并不着急赶回去反悠闲的住在这里像度假一般呢?

几日来每天去往忆菊园的人络绎不绝,尤其是那些小师妹们,打扮得花枝招展,有事无事都要跑上几趟。我就知道,楚爷怎会缺女人,就算只是上床也有的是女人心甘情愿。

男人是个很奇怪的东西,二十几岁的时候血气方刚,贪恋徐娘半老风韵成熟的女人,而过了三十岁,反倒中意十七八岁花骨朵一般天真可爱的女孩子。他们从来都只选自己所缺乏的那一部分,反正只要够有钱,想怎么选便怎么选。

楚爷的品位当然不止于此,楚爷是做大事的人,女人只不过是闲暇时的调剂。他的温柔,他的体贴,只是他做人一贯的修养,如果你认真你就笨了。

我从未见过楚爷的武功,到了他这种身份地位已经极少需亲自动手,但众所周知,楚爷的功夫绝不会在师父之下。所以大家此次这般趋之若鹜还有另外一个原因,为楚爷效力就像将恩济斋杀手的身份洗白,虽一样仍是杀人,但身份不同,定位自然不同。

我们是杀手,武功再强,杀的人再该死,也一样是受人谴责的帮凶。而大人物若想杀人,有的是冠冕堂皇的理由,世人的结论也会是替天行道。这世界本就没有是非黑白公理道义可言,法律一向是给无权无势人微言轻的普通百姓制定的。

若想做人上人就得不择手段,当你取得成功,没有人会追究你曾经的身份,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。这些悠悠之口从来都是笑贫不笑娼的。

我除了侍寝没为楚爷杀过人,梅儿在沁梅轩从不论武,所以无情至今仍效力于恩济斋,身份未有任何改变。此事本应极为隐秘,但天下难有不透风的墙,既然蓝姬、凌潇潇已经知道,保不齐还有别人知晓。

但这都与我无关,杀手也好,情妇也好,甚至娼妓也罢,都没什么好在乎的,无情是个什么样的人,何须世人评说。

司徒衍这个耳报神每天都要打探不少忆菊园那边的最新消息,好来到千落院向我传播。而那条银河刃自比武之后就被他老实不客气的没收了,现在的小司徒是如虎添翼,再加上他的好人缘,在宅内混得愈发风生水起。

前日一战虽败了,但他是斋内唯一一个在我和蓝姬手下逃得性命的人,并逼得蓝姬首次亮出兵刃,故虽败犹荣,如今已是身价大涨。

“姐,你是没见到那帮女人的架势,弄得好像楚爷是来选美的一样,真要是选美应该去摘星楼啊,谁会来咱这儿呀,咱这是杀人的地儿,那帮女人真是没脑子。”这人此刻正斜倚在我常坐的竹椅上,用手支着头,一把茶壶自斟自饮的不亦乐乎。

我早已习惯了小司徒的唧唧歪歪,遂也不以为意,又想起了另一件事,“旁人的事情与我们何干,倒是你司徒,一定要记得那银河刃不可轻用,若成了依赖耽误的是自身的进境。须知身外之物都是为人效劳的,只有不断的提升自身的能力,却不能完全倚仗外力而活。”

司徒衍闻言坐直了身子,正色道:“放心,你的话我都记在心里呢,不到关键时候我绝不用它,这宝物我明白情姐你得之不易,所以不会让它误了我而辜负你的一片苦心的。”

他话音刚落,只听得西南方向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呼,我闻声而起,制止住要一同起身的司徒衍,闪身出了院门,目标正是蓝姬的名伶馆。

未到近前便已嗅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,我脚下顿了顿,很是庆幸没让司徒衍跟来。

这时馆内响起蓝姬的声音,“无情,因何过门而不入,我正在等你。”

无奈,我迈步走进名伶馆。道路两旁栽种着大片大片滴血的蓝魔鬼花,妖异的蓝花上面挂着凄艳的血珠,焕发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哀伤。这便是犹如天仙化人般美丽的蓝姬的私人居所。

进入内室,又是另一番惨绝人寰的景象。一具刚刚咽气的男尸卧于榻上,浑身**,所有血管均被割开,此时全身血液已被抽干,故虽看似惨烈,榻上地下却并没有一丝血迹。蓝姬素来爱洁,断不会自行弄脏床榻。

桌上摆着两只羊脂白玉酒杯,里面的液体泛出鲜红的颜色。蓝姬缓缓端起一杯送至我眼前,“尝尝吧,无情,一半最新鲜的人血兑一半最上等的女儿红。这是我每次浇花后对自己的犒劳,今日把你激来,便是邀你共同品尝。”

我厌恶的一抖手,酒杯“咣当”一声碎于地下,血酒四溅像朵朵盛开的红梅。

蓝姬也不生气,浑若无事的端起另一杯,“只可惜你不懂欣赏,没的暴殄了天物。”她一口饮尽杯中血酒,吟道:“葡萄美酒夜光杯,欲饮琵琶马上——”

“你疯够了没有?”我一把打断她的诗兴,冷冷的道。

“我疯?你错了,无情。我才是这世间最冷静最清醒的人,疯的是你们。”蓝姬吃吃的笑了,摇摇晃晃的站起来,一手指向榻上,“你看看躺着的这个人,数个时辰前他来到我的摘星楼,说他有的是钱,就是空虚的厉害,只要能让他体会何谓极致的快乐与痛苦,无论付出什么都肯。于是我把他带到这里,在最缠绵的时候弄死他,我给了他最巅峰的快乐,又给了他最难捱的痛苦,我是在帮他,他临死前应该感谢我才对。你该知道,我们摘星楼对客人的要求从来都是有求必应的。”

我对蓝姬每次都弄死刚刚同她上床的男人这件事向有耳闻,只是百闻也不如现今的亲眼所见来得震撼。

“你若恨他便不该陪他上床,并没有人在逼你,又何必总是在事后枉伤人命。”我感受到蓝姬夜夜笙歌背后的苍凉,柔声劝道。

“哈哈,无情啊无情,你虽名无情实则大是有情,当真好笑。这世间的臭男人太多,杀死个把就当作是行侠仗义了,又算得了什么。谁说只能是男人嫖女人,我蓝姬坐拥摘星楼,嫖过的男人无数,他们既然肯来便死有余辜。”蓝姬拂了拂耳边的发,不屑的道。

我闭口无言,她的话也有几分道理。这世间若无嫖客又何来的妓院,自古皆是没有买卖就没有杀戮,没有挥霍又何来的消金窟。只是男女之间究竟是谁嫖了谁,我不是行家,终究无法细加评判。

又看了眼停在榻上的尸首,蓝姬好像很乐于用这种方式杀人,虽惨烈血腥却并不狼藉,她是杀人专家,当然懂得各种杀人方法。可是人与妖还是有区别的,有些界限不能逾越,越过了就再也回不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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